布列松影展(2) - 《布龍尼森林的貴婦》《鄉村牧師日記》

不趕快寫一寫，可能就寫不完了。

《布龍尼森林的貴婦》(1944)

(Les Dames du Bois de Boulogne)
(The Ladies of the Bois de Boulogne)

高儌的貴婦海倫欲擒故縱地向貴族情人尚提出分手，卻發現尚對她的愛情早已泠卻，心生怨恨的海倫不動聲色地幫他介紹她淪落成為舞女的遠房親戚艾格尼絲。對艾格尼絲的身份階級毫不知情的尚逐漸愛上了她，在海倫的刻意鼓勵暗示之下，尚終於向艾格尼絲求婚，卻在婚禮當天海倫揭露了真相，因此這婚禮變成了醜聞，也是海倫對尚的報復。

這極言情的故事，感覺不太合時代。故事原著是十八世紀的小說，拿到電影中的時空(我不確定是什麼時代)實在有點奇怪，劇情對二十一世紀的觀眾來說也太陳舊老套。因為外觀乍看之下實在太像傳統敘事電影，一時之間看不太出來布列松的特色。是一部拍的精緻的電影，卻沒法讓我留下太多印象。

但現在想來，不知為何艾格尼絲讓我想到《罪惡天使》裏的安瑪麗，除了我印像中演員在外表上的一點相似之外，艾格尼絲出場時那恣意的舞蹈，似乎拋下了自已的階級和貧窮，如安瑪麗沈浸在追求神的喜悅裏，艾格尼絲也享受著她的舞蹈，這和之後她願意跨越階級追求和尚在一起的美夢也有所契合。然後是電影最後一幕也是艾格尼絲奄奄一息地昏倒在地上，安瑪麗為了神蹟而走向死亡，艾格尼絲則是因為愛情的召喚而活了過來。

最後是這沒什麼說服力的故事，若仔細想想創作的脈絡，其實也顯示出了社會規範對個人情感的制約與激烈的衝突，以及海倫是如何地理解尚，深知艾格尼絲可以讓他著迷，也可以傷害他。她的復仇，最後卻也造就了尚和艾格尼絲兩人的真愛，仇恨與愛意似乎也沒法真的分的清了。

《鄉村牧師日記》(1951)

(Journal d'un curé de campagne)
(Diary of a Country Priest)

年輕牧師來到偏遠教區服務，他以日記記錄著對上帝的信仰與對生活的所見所聞，在身體的病痛與村民的泠漠下承受著身心的折磨，最後牧師見證了神蹟也走向了死亡。

這部片是影展之前我唯一聽說過的布列松作品，充滿期待之下卻是看得滿辛苦的，一部份是拷貝版本的問題，畫質實在太差(尤其相較於其他影片拷貝的良好畫質)，英語旁白和法語台詞混用也有點干擾到我(原本該是全法語發音)，另外字幕我覺得翻得不太通順，劇情不容易理解。所以後來我一直想是不是能找到更好的版本來重看這部片。另外一部份，如之前說過的我對以宗教為題材的電影總是難以欣賞。

把這部片和《罪惡天使》來比較，主角同樣是對宗教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情，不被世俗大眾甚至是教會伙伴所認同，然後最後也是在懷抱著信仰之下結束了生命。但比起舊作的清楚故事線、傳統敘事手法、充滿了救贖的正面精神以及較通俗的角色刻劃，《鄉村牧師日記》無疑地是進入了另一個層次。劇情上較平淡缺少衝突，也沒有過於激烈的情節發展轉變，或是有明確教化意味的寓意；電影從塑造出牧師的受難形像，陰泠蕭瑟的城鎮景像，用日記旁白來帶動的緩慢敘事，以及所營造出某種催眠似的效果，讓牧師的受難與犧牲救犢更加的純粹與深刻，他與世俗價值的對抗更傾向於內在精神性。

我覺得，牧師以信仰來對抗肉體與現實，或是他在喪女婦人身上所找到的神蹟，都是非常唯心的，加上第一人稱的觀點，整個故事或許可以看成主角對生命的宗教詮釋。當最後的審判降臨之時，這充滿神秘宿命式的悲劇，主角仍能懷抱著一切都是恩賜的態度接受上帝交給他的命運。布列松在這部片中手法較前作更加簡約、著重於氣氛，不給觀眾明確的引導與解釋，以主角為中心的非全知觀點，讓無明確宗教信仰的觀眾如我，有更多詮釋的空間。

但即使如此，種種原因，我也沒法說出什麼其他深刻的感動，這部片目前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