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展

伊朗電影節-噤聲/吶喊-觀後記(1)

印象中八零年代末到九零年代有一波伊朗電影的浪潮,那時以阿巴斯基羅亞斯塔米為首,許多伊朗電影在世界各大小影展履有斬獲,阿巴斯的《何處是我朋友的家》(1987)《生生長流》(1992)等片似乎在當年台灣藝術電影市場也掀起一點風潮。可能是電影審查和預算限制,這些作品大都是啟用非職業演員,以簡單的故事和紀實的手法表現伊朗的土地與人民的樣貌,傳達人性單純的良善,當然政治或社會的批判則是藏在背後待人解讀。台灣上映一系列作品如《天堂的孩子》(1997)《白汽球》 (1995)加上《何處是我朋友的家》都是以兒童為主角拍出清新動人的故事。

1997年金馬影展伊朗導演馬克馬巴夫專題也帶給我不少發現,他的《電影萬歲》(1995)《無知時刻》(1996)都拍出了伊朗觀眾對電影的狂熱,還有透過虛實交錯的後設架構來隱喻著伊朗社會與歷史。當然前面提到阿巴斯的兩部片再加上《橄欖樹下的情人》(1994)或是賈法潘那希的《誰能帶我回家》(1997)也都是大玩伊朗式的電影幻境。而這幾部作品大概就定下了我對伊朗電影的印象。

阿巴斯基羅亞斯塔米在1997年以《櫻桃的滋味》拿下坎城大獎之後,風格越來越簡化與精鍊,劇情長片也拍攝得不多,同時伊朗電影的熱潮似乎也逐漸散去(至少在台灣),其間看過了的一些作品雖不乏傑作,卻也總不脫之前的固定印象,如《天堂的顏色》(2000)《老師的黑板》(2000)《天堂摰愛》(2001)《暗票》(2001)《尋腳冒險記》(2001)等等。而賈法潘納希幾部沒有上院線的作品《血染的黃金》(2003)《花漾足球少女》(2005)則是形式越來越純熟,社會批判也更加強烈,都是我個人心中的傑作。

今年這次國民戲院伊朗電影節對我個人而言可說是觀賞伊朗電影的接續,礙於時間體力限制只選看了六部片,其中賈法潘那希的作品算是重溫過去熟悉風格,但其他的作品於我而言都是精彩的新發現。

《生命的圓圈》(Dayereh - 2000)

這部賈法潘納希的名作是我這次補看的重點作品,觀看時很快就想起過去看伊朗電影的美好經驗,不是影片對伊朗性別壓迫現況的呈現與批判,而是伊朗電影如何用虛構和寫實交融的電影技法,在情感之外傳達一種觀看這世界的角度,如何把這世界刻印在膠捲之上。

一開場女嬰的誕生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悲劇,這就帶出伊朗社會女性的某種宿命,不管是母親還是孩子。接著情節接到幾位正在跑路的女孩,然後角色不斷地變換延展,不論是哪個角色,都是被社會逼迫到邊緣的逃亡女性。但電影不只是這種浮世繪般的情節刻劃,而是在片中各個紛亂繁忙的街道場景之中,放入電影視覺的母題,那種不斷地旋轉繞圈的角度,像是角色們永遠逃不出的宿命,像是命運的巧妙牽連,也像是包圍住女人的無以名狀。

這種牽連當然也反映在劇情中,最後把所有的角色都串在一起,但更迷人之處還是在這些流轉的過程中那些短暫的出神,角色不只是追逐著情節目的,而是在場與場之間許多停頓的段落,那些寫實的空白之中角色的存在狀態和情感的蛛絲馬跡。當然這些出神都有情節上的意義,但細節上的捕捉又非常的自然迷人。就是這些寫實的細節和運用跟拍營造出的真實感,和導演設計的視角觀點結合一氣,讓整部電影極為動人。

《白汽球》(Badkonake sefid - 1995)

賈法潘納希的第一部長片,這次特意重看當做個人觀影歷程的一次紀念。雖然已經過了十多年這次看還是記憶猶新。寫實和虛構的融合也是一直以來賈法潘納希的風格,首部作就很明顯了。師承自阿巴斯基羅亞斯塔米,本片劇本就是阿巴斯寫的,不過也反應出賈法潘納希更加明顯的社會意識。表面上是個小女孩為了買金魚在街上的小小冒險,但許多的細節其實伊朗社會的一個小切面,包括小女孩的家庭關係,大人對小孩的態度,現代社會的功利冷漠與溫暖互助,還有多元種族的對照。

因為故事是很開放的,所以觀眾可以從每一個細節下去玩味而得出各自偏好的解讀角度。片尾那白汽球的定格也是很有詩意的處理,雖然不一定說得清那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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