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河大橋》(The Bridge on the River Kwai - 1957)
這部大衛連在《阿拉伯的勞倫斯》的前一部作品同樣是公認影史經典,不過我可能喜歡勞倫斯還多一些。故事圍繞在二戰時日軍在泰國叢林的戰俘 營,齋藤上校(早川雪洲)和被俘的英軍上校尼可遜(亞歷堅尼斯)之間因為建造橫跨桂河橋樑的工事而互相對抗,同時逃離戰俘營的美國士兵希爾斯(威廉赫頓) 帶領特遣隊潛回桂河執行破壞橋樑的任務。同樣是關於歷史與戰爭的史詩大作,充滿大場面的調度和東西文化的衝突刻劃。
故事可視為各角色面對戰爭的不同價值態度的辯證,尼可遜上校雖身為戰俘仍然堅守日內瓦公約和軍人的尊嚴,對抗齋藤上校的暴行。而齋藤上校在上級任務壓力下不得不退守身為戰爭勝方的立場。美國人希爾斯則是以求自保為目標,最後卻不情不願地重回桂河。電影前段著重在尼可遜和齋藤之間的對抗,亞歷堅尼斯把角色遭受肉體折磨仍然堅守原則的性格表現的非常突出,角色勝負易位也描寫的很有意思。
但角色立場在影片中的價值判斷並不是那麼黑白分明,齋藤上校雖然蠻橫不講理,但一部份電影也暗示他在軍國主義的壓力下被逼急的不得不然,尼可遜以其軍隊的建造技術專業和紀律而自豪,甚至超過了戰場上自已的生命與敵我立場的分別,讓他決意為日軍建造一座他可以做為人生代表作的偉大橋樑,這一切在一旁的醫官看在眼裏,直認為兩人 對尊嚴的堅持是戰爭導致的瘋狂。整部片就是在各個不同層次的對抗交織而成,除了戰爭勝負,還有尊嚴、原則與人性之間的衝突。桂河大橋或可視為日軍戰略 和尼可遜上校意志的展現,而希爾斯和特遣隊欲爆破橋梁則又是另一方意志的第二次對抗,尼可遜在戰俘營的勝利對照他即將面對的更大衝突更顯諷刺。
而電影後半段特遣隊的任務也帶出另一層個人和軍隊體制與命運的對抗,希爾斯在軍人尊嚴、任務和國家利益之外,認為更重要的是要活得像一個人,相比於尼可遜上校,希爾斯似乎缺乏原則卻也更清明。同行的年輕士兵也一再懷疑身為軍人被軍隊要求殺人是否是罪行,片中他兩次面對是否 該手刃敵人的困境,兩次都成為任務成敗和個人生死的關鍵。當電影最後所有角色再度碰頭,各個不同層次的對抗張力來到最高潮,才發現戰爭的瘋狂之下一切的堅 持與意志都可能是徒勞無功的,就像希爾斯質疑他參加任務的必要性,以及最後為了等待火車而遲遲不引爆的無謂,戰爭敵我立場、個人原則與求生意志,都得巨服在更不可知的命運之下。
觀後查了一些評論,有不少人認同尼可遜上校對原則的堅持,身為戰俘處在人間煉獄的東南亞叢林,他以頑強的意志和置生死與度外的態度扭轉了現實,不讓自已和下屬被戰敗的困境所打敗,以成就身為軍人的尊嚴與價值,這無疑是了不起的超越。當大橋完工後他向齋藤上校告白他一生從軍對自我價值的懷疑,到現在他終於 可以放下心結,桂河大橋對他而言是超越戰爭勝負的永恆存在。但我認為偉大的英雄事蹟更突顯了戰爭之外更複雜的框架,清醒和瘋狂有時只在一念之間,這其間的曖昧也是這部片最精彩之處。
電影改編自小說原作,主角希爾斯原本設定是英國人,電影特地改成了美國人,而且加入了逃離戰俘營又重回的情節,這一改動照顧了跨國製作的商業算計也增加了戲劇性,看似妥協卻也加強了故事的潛主題。最後桂河大橋和角色的命運也和小說有所不同,這也是好萊塢的必然,但無論如何電影最後的高潮張力實在是令人難忘。大量的叢林場面和戰爭瘋狂的主題難免聯想到日後柯波拉的《現代啟示錄》,這部片或許也是某種原型。
(觀賞於2013年八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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