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9
《黑金叛徒》The Traitor (2019)
導演：Marco Bellocchio
曾獲威尼斯終身成就獎的義大利老導演，是我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本片刻劃發生於八零年代第一位做證舉發黑手黨的真實幫派人物，電影從七零年代他移居巴西開始，接著留在義大利的家族被派系屠殺，電影前三分之一像是冷酷的黑幫爭鬥類型故事，但在主角被引渡回國後隨即進入一連串的歷史紀錄的法庭審判劇，他做為污點證人用法律來反擊他認為已經腐化的義大利黑幫。電影末段則成為角色的後半生編年史。
感覺台灣戲院放映的拷貝效果不太好，開場的黑幫家族聚會畫面陰暗鬆散，大量的人臉和名字難以辨識，甚至電影演到後來我乾脆放棄去記裏面不斷出現的繞口姓名，但幸好這對理解劇情影響不大。除了前段數場教父式但較為急躁混亂的暗殺場面外，全片刻意去除黑幫類型的浪漫化元素，應是和故事核心控訴黑手黨因毒品事業而墮落有關，所有的家族情感和道德尊嚴都放在主角一人身上，其他的黑幫成員大都缺乏人物動機只剩貪婪與咆哮的嘴臉，甚至影像上不時以動物的冷血來比喻。
因此其實看不太到一般觀眾對商業黑幫電影流暢刺激的期待，甚至數場角色間語言上的對峙衝突也都不太有傳統好萊塢風格會看到的戲味。在年份不斷跳接的編年紀事下，這部片更像是一個時代關鍵人物的側寫，一部份以他為中心幅射到一個時代的黑幫眾生相。在一些回憶與角色細節線索中也反應了導演對整個事件的觀點。
其一是主角逃離與回歸的糾結，他兩位兒子的下場成為貫穿全片的重要情感伏線。其二是主角講述的一則回憶中描述他等候數十年的暗殺行動，這既是講老式黑幫的道德堅持，也是生存與命運永恆對抗的寓言，這讓一人對抗黑幫的決心成為對抗時間與人類命運的史詩。而在真實事件為本的情況下，電影不曾給出大快人心的復仇或正義，而是朝向死亡無止盡的時間旅程，與其間所要付出的代價。
印像中電影場景總是封閉或平面的，各種舞台裝置的設計包括數次主角的惡夢到法庭那壯觀的「動物園」場面。敘事的跳躍以及情節反通俗化的處理都不免有時讓人覺得故事到後段稍嫌缺乏動力，可能導演的頻率我對不太上，加上對真實事件背景的不熟悉（比如牽涉到總理的那條線），這部片很可惜不總是能讓我投入，瑣碎感想暫記於此。
2019/12/15
《南方車站的聚會》The Wild Goose Lake (2019)
導演：刁亦男
可能我還是比較喜歡《白日焰火》的冷冽，原片名(?)《野鵝湖》保留在英文片名其實滿好，《南方車站的聚會》就顯得有點文青有點假掰了，還是有點隱約的政治味？（「南方，往南方去吧」....「不，我哪兒也不去」）
主線的黑道仇殺、背叛算是夠刺激，但看到後來覺得有點太機械太商業化，不但胡歌的身體一直被意淫，黑道角色的線也都收的太乾淨，雖然警方的賞金搞出的禍可能比主角起初鬧的事還多，但其中的算計還是太直白，應報太直接，就少了點黑幫輓歌或黑色暴力的餘味。
或許開頭的竊賊集會和中段警方的集結有那麼點呼應的意味，但電影最有趣的應該是野鵝湖那龍蛇雜處的空間，有那麼點環境的能量不斷溢出要把主線給吃掉的意思，湖水、動物的意象也頗為搶戲，可惜魔幻的味道好像還差了一點，可能開頭男女主角車站對戲的部份拖了太長，浪費了故事的主要空間。
不知道台版的結尾和中國版有無差異？這結局算是很安全了，但想像中對岸版可能會更「法網恢恢」「陽光普照」一點。
2019/12/28
Noah Baumbach的《婚姻故事》（Marriage Story,2019），印像上沒有那一部《邁耶維茨家的故事》那麼動人，雖然上一部片也有它的問題。或許新作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兩位明星的對手戲話題十足，各自也都可圈可點，但看的時候老覺得整部片戲味設計太重，結果變成導演對離婚攻防戰的後設評論和自我懺情。
男女兩方觀點看似平均，但當然大多站在男方這邊，尤其故事花不少力氣描寫男方生活被離婚官司搞得翻天地覆，受苦受難，但觀眾可能開始對女方產生怨氣時，劇情又小心地揭露女方的絕決也其來有自，最有效的可能不是男方出軌，而是他後段攤牌戲時某種近乎自我揭露的失控，除了愛與恨之外甚至有股無可奈何的荒謬與兩方心知肚明的無能為力。相愛的人無法長久，因為只有愛情對他們來說永遠都是不夠的。
可惜去年沒看到柏格曼的《婚姻場景》，沒法做什麼對照。據說還是用35mm拍的，但不知為什麼有種沒什麼必要的感覺，和之前另一部Netflix電影《非孕私生活》（Private Life ）一樣都是獨立導演轉戰串流平台，結果好像都變得更電視化了一點，大概是因為沒法在戲院看的關係。